全国两会甫一开始，“一带一路”、中美经贸摩擦、优化营商环境、自贸试验区等一系列关键词就见诸报端。这每一项都与外贸、投资领域息息相关。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怎么看外贸、投资领域的成就与未来？今天，我们邀请专家学者和企业家，来讲讲这些表述背后的故事，发掘未来的商机。

改革发展成绩来之不易

记者：2018年是我国改革开放40周年，我国推出了对外开放一系列重大举措,取得了优异成绩。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就提出，2018年我国GDP增长为6.6%，货物进出口总额超过30万亿元，实际使用外资1383亿美元、稳居发展中国家首位，出台稳外贸政策，货物通关时间压缩一半以上。下调部分商品进口关税，关税总水平由9.8%降至7.5%。新设一批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您如何看待这些成绩，外资、外贸企业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站在新的起点上，我们还应该在哪些方面继续发力？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导李春顶：

在去年我国GDP经济增长取得6.6.%的成果，实属不易。这其中，外资、外贸企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国一直是出口导向型国家，经济发展对外贸的依存度还是比较高的，2018年我国货物进出口量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虽然和美国的贸易往来有较大的下降，尤其是在出口方面，但对其他的经济体出口的增加也弥补了中美贸易额下降和贸易摩擦带来的不利影响。也就是说，虽然2018年我国外贸发展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贸易摩擦的影响，但2018年外贸对我国经济增长仍发挥了应有的、正常的作用，2018年整体外贸发展是健康稳健的。

我认为，在未来，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依然会给外贸带来不稳定性、不确定性，预期上外贸发展会有一些风险，中美间的相互投资也会受到影响，给中国企业走出去带来挑战。我们希望中美之间贸易摩擦尽快得到解决，否则，这不仅给我国经济带来不利的影响，也影响整个世界经济的增长，因为中美两国一直都是促使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

经济学家、清晖智库创始人宋清辉：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说明改革开放是中国强国之路镌刻在汗青之中的重要一步。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这些年，外贸和外资企业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中国对外贸易的涨落总能在市场上引发阵阵波澜。

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外贸、外资企业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定位预计不会改变，或会进一步强化。站在新的起点上，未来我国还需要继续深化改革，开拓创新，不断努力，以此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

聚龙集团公共及政府事务总监邱爱秒：

在去年所取得的成绩中，外贸及外资企业扮演了重要角色，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我认为，在当前国际形势下，中国的外贸及外资企业定位不会发生根本改变，还会在更加积极有效的方向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促进我国进出口额的提升，稳定中国贸易大国的地位。我们看到，一系列的外贸优惠政策的出台，有利于促进进出口业务的发展，一系列提升政府部门、企业运行效率的举措，有效降低了企业发展成本，有利于增强我们企业自身的竞争力。

在未来，我们应该继续在狠抓落实上下功夫，在改进工作流程及制度上下功夫，特别是国家出台减税降费方面的许多优惠政策，有力地促进我国企业转型升级、稳步健康发展。

多举措促外贸高质量发展

记者：去年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的外贸发展目标是“巩固外贸稳中向好势头”，而今年是“促进外贸稳中提质”，在您看来，这意味着什么？这与哪些因素有关？对于稳中提质，政府、企业等各方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沈铭辉：

今年外贸的发展目标开始重视质量而不是数量了，这说明我国经济发展外部环境面临着更多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记得不久前，IMF世界经济展望调低了世界经济增速，在未来我国外部需求不够的情况下，中国出口保持稳定就是很好的目标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就要在提升质量上下功夫。我们很乐见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外贸发展目标是“促进外贸稳中提质”，因为当前的中国经济已经进入新旧动能转换期。

我们过去是大进大出，从发展中国家进口大量原材料，从欧美进口半成品加工成成品，但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水平提升，情况发生很大变化，中国出口资本品（机床等）里面进口半成品比重逐年下降，尽管仍然大进大出，但一部分产品对进口半成品产生了替代。我们过去贸易链很长，现在有一部分缩回中国来了，使得价值链长度变得更短，中国在这个替代过程中就实现了产业升级。

目前，中国出口产业结构正在发生结构性变化，在价值链中的地位提升。未来我们应该继续朝着外贸稳中提质的方向走。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导李春顶：

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的外贸发展“促进外贸稳中提质”的目标，体现了我国外贸发展的整体趋势和方向，形成我国经济外贸发展自然演变的过程，体现我国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迈进，不断提高外贸发展质量、增加外贸产品附加值，使整个贸易链条的产品向产业链高端提升。

在目前的发展阶段下，外贸发展也确实需要从原来粗放型的外贸发展向提质、高附加值的方向转变。外贸发展提质也是外部压力挤压、倒逼的结果，包括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抬头，我国人力资源成本的提升，使得依靠劳动力优势的粗犷型的外贸发展模式已经失去了竞争力。

从产业层面来说，我国企业要向产业链更高端延伸和发展，要在原有的产业上实现转型或者转移，一方面向更高附加值延伸其产业链，另一方面产业从沿海区域向中西部地区转移，以及向东南亚等国家、地区转移。我国企业也可以沿着“一带一路”进一步对外投资，从整体上调整产业格局、提升企业在产业链中所处的地位，提升自身的质量水平、技术水平，增强创新能力。在这些方面，政府和行业协会可以积极的引导，制定一些政策促使企业转型升级、提质增效，例如减税降费和融资支持等等。

“一带一路”百人论坛专家委员会委员柯银斌：

以上各位讲了些宏观的形势和趋势。我讲一些细节。例如，在外贸发展过程中，政府可以为企业在公共信息市场上提供更多有效的市场信息。中国企业也应当增强寻求权威信息的主动性。当前，很多国家在中国的大使馆都会为企业提供本国营商环境、优惠政策、投资项目等详细资料，但主动前去了解的中国企业却并不多。我认为这一点是亟须改变的。

经济学家、清晖智库创始人宋清辉：

当前，贸易摩擦阴霾尚未散去，我国面对的外贸环境仍然存在许多不确定性因素。在此背景下，我国外贸发展必须注重稳中提质、优化结构，以方便在全球竞争与合作中寻求共赢局面。对政府而言，应继续出台一系列促进出口的措施，对外贸形成良好支撑；对企业而言，应该加速转型升级，积极应对环境变化，扩大外贸“朋友圈”，弱化外部不确定性因素带来的冲击。

聚龙集团公共及政府事务总监邱爱秒：

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的外贸发展“促进外贸稳中提质”的目标，意味着我国外贸从数量到质量的转变，未来会更注重结构及内涵，例如，我国应该扩大高科技及高附加值产品的出口。从政府层面来说，应该从降低企业负担、落实相关的优惠政策等做起，促进企业结构调整、换挡升级。企业自身也应该响应政府号召，继续转变生产方式，加大科技研发投入，加强高技能员工的培训，增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坚持一带一路 在复杂外部环境中找机遇

记者：政府工作报告中，关于“一带一路”的内容必不可少。“一带一路”提出五年多来，已经由“大写意”转向“工笔画”。您认为，政府和企业该如何做？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沈骥如：

“一带一路”建设由“大写意”转向“工笔画”，说明“一带一路”倡议的各主要项目正在落实。“一带一路”建设的指导思想是共商共建共赢，事情大家商量着办。中国希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把发展战略和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进行对接，实现双赢，而不是中国给出蓝图、大家照办。例如，欧亚经济联盟有其自己的发展战略，怎样去对接，怎样找到双方利益结合点就需要多考虑。目前我国和巴基斯坦有中巴经济走廊项目，和中东欧国家、欧盟国家也将会有越来越具体的相关合作项目。

必须要注意的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发展情况很不同，比如欧洲国家发展水平高，其他一些国家发展水平不足，要和他们不断沟通协商，才能推动“一带一路”建设行稳致远。

“一带一路”百人论坛专家委员会委员柯银斌：

从国家层面来看，政府可以更多地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订投资保护协定，为企业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提供法律环境保障。同时，我们应该大力支持境外的经济合作区和经济贸易合作区域的建设，建立和健全与相关国家的双边联系机制，使其更好地发挥作用。对于已经签署的“一带一路”合作文件，可以适当公布部分项目的内容，体现“一带一路”建设合作的公开和透明。 

从企业角度来说，“一带一路”沿线的中资企业可以加强与当地企业和发达国家企业的合作。另外，企业应当加大公共外交力度，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在当地树立良好形象。我建议，有条件的中国企业还可以积极参与专业性、技术性和行业性的国际组织，在这些组织当中发挥作用，实现对全球治理的参与，提升我国企业在相关方面的话语权。

聚龙集团公共及政府事务总监邱爱秒：

为了更好的实现“一带一路”倡议的目标，政府应完善顶层设计，立法支持“一带一路”建设，也应该系统、立体地出台相关支持政策，强化落实执行，支持企业走出去。企业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要点在于，把企业的战略与国家的倡议相，向欧美跨国企业学习国际化的运营管理经验，积极探索国际化的发展。与此同时，培养一批拥有国际视野及管理能力的人才，积极参与国际竞争。此外，企业还要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为所在国经济社会发展服务，也服务国家外交大局。

记者：刚才几位都提到了企业在参与“一带一路”建设中需要展开公共外交，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从目前情况来看，这样的话许多企业都在说，但如何落实好这项工作，恐怕需要从学习公共外交和社会责任的概念做起。这对于很多中国企业来说，都是一门新课程。

政府工作报告中有这样的表态，中国坚定维护经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积极参与世贸组织改革。在您看来，中国目前面临着怎么样的全球经济环境？为了做到这些，中国该有哪些动作？

“一带一路”百人论坛专家委员会委员柯银斌：

当前的国际体系是由西方发达国家建立的国际经济秩序。目前，这一体系的作用正在逐渐降低。虽然各国也都想通过体系和机制的改革解决目前存在的问题，但总体上的进展十分不利。为此，中国在这个体系中就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我们应该想想该如何应对。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沈铭辉：

目前世界各国都面临着全球贸易规则重构的局面，这是非常复杂的情况。如今世界经济发展形势仍不明朗，IMF调低了世界经济增长预期，欧美逆全球化趋势蔓延，包括美国在WTO的立场都没有放松。这样的外部环境说不上好，但也给中国带来一些机遇。中国改革开放得益于外部发展环境非常友好。那时候中国经济体量不大，是国际贸易规则接受者和价格接受者，对世界市场影响不大。现在即使中国低调行事，还是会对世界市场产生很大影响。因此，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我们都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国际市场形势。这对中国未必是一件坏事。我们如不积极参与WTO改革，可能会丢失制定规则的机会。即便我们不参与，发达国家也会去制定国际规则。例如，虽然我们不是OECD成员，但其对国企的竞争中性原则讨论了很多年，我们依然会受其影响。如今我们积极参与WTO电商规则制定，却取得了很好的进展。

对此，我建议从以下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我国要积极与国际新规则制定，另一方面要对自己的经济体量要有新的认识。我们要既认识到自己是发展中国家，同时要明白自己的经济体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市场规则接受者成为市场规则影响者，我们对自己的身份定位要转变，若不转变，和一些国家就很难达成共识。

总体来说，我们期待中美之间谈成一个比较合适的协议，使我们在WTO的谈判向前一步。此外，我们期待RCEP谈判再进一步，未来甚至还要和欧盟、英国来谈一些协议。危机之中有危险也有机会，这正好促使我们认真来考虑，推动我国改革开放更进一步。

经济学家、清晖智库创始人宋清辉：

中国目前面临着异常复杂的全球经济环境，但中国为了坚定维护经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必须积极参与到事关全球经济发展的一些重大议题中来，例如积极参与世贸组织改革等等。

优化营商环境没有完成时

记者：2018年，我国优化营商环境的成果被世界银行所认可。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依然有优化营商环境的表述，例如“营商环境与市场主体期待还有差距。”在您看来，这些差距是如何形成的？我们该从哪些方面着手，有效弥补这些差距？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沈铭辉：

应当肯定地说，取得这些成绩非常不容易，这非常多地涉及边界后规则。边界规则主要是关税，我国加入WTO后，在这一领域一直做得不错。现在企业更多关注边界后规则。如开办企业所需时间缩短等等。我国的一些新举措在国内自贸试验区加速试验，例如企业投资限制从正面清单到负面清单等等。毫无疑问，这一系列举措都优化了我国营商环境，使得近年来中国在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排名中的名次上升很快，这很难得。很多国家营商环境排名都在上升，中国竟然可以上升得这么快，我们需要及时总结和打分。

下一步，我国要对降低多少成本需要进行事后评估。国际上例如APEC对一些事项的实施效果会有评估报告，而且好的做法确实应该不局限于自贸试验区，多向高新区推广，更应该及时推广到全国，让中国的营商环境再上一个台阶。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沈骥如：

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我们要推动新一轮开放，进一步放宽对外资的限制。比如金融市场正在对外资放宽限制，过去汽车产业外资持股比例受限，现在外资可在中国建立独资企业，比如特斯拉在上海的工厂就是一个例子。通过进一步开放，缩小在营商环境方面和国外的差距，从而进一步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

经济学家、清晖智库创始人宋清辉：

我国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所取得的成绩的确值得点赞。至于营商环境与市场主体期待还有差距，我认为，这些差距主要还是由各地方历史、文化和发展程度不同而形成的。未来，各地方应该树立抢跑意识、危机意识，认识到人人都是营商环境的理念，进而逐渐缩小差距，实现优化营商环境的目标。当前，营商环境改革的紧迫性不言而喻。它不仅是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的现实需要，同时也是国内企业发展的呼声。未来，只有进一步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深化政府自身改革，在“放管服”改革上下功夫等等，才能真正引导市场预期，让企业家放心安心。唯有如此，企业的创新活力才能不断迸发，进而促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记者：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赋予自贸试验区更大改革创新自主权，增设上海自贸试验区新片区，推进海南自贸试验区建设、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支持国家级经开区、高新区、新区开展自贸试验区相关改革试点，增强辐射带动作用，打造改革开放新高地。当前，像我国自贸试验区、高新区等经济特殊区域发展存在哪些挑战？下一步，这些特殊区域该如何协同发挥作用？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沈骥如：

自贸试验区建设近年来都在不断进步，高新区、自贸试验区等正在先行先试的政策也不断在各地推广、复制。我认为，接下来的重点是不断解放思想，做好开放和创新工作。

经济学家、清晖智库创始人宋清辉：

我国自贸试验区、高新区等经济特殊区域发展存在诸多挑战，例如一些自贸试验区的区域扩大对于制度性改革的创新和实践将提出挑战，未来相关综合配套体系还有待进一步完善。下一步，这些特殊区域该取长补短、互相借鉴，以实现协同发挥作用等。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导李春顶：

从整体上来看，我国从自由贸易试验区发展到最新的自由贸易试验港，经历了四轮，体现了从点逐渐发展到更大区域的面的一种扩展，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自贸港是我国扩大开放、深化改革的重要举措，也是我国宏观经济发展、对外开放扩大坚持的方向，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加速我国开放的步伐、深度和广度。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自贸港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一种探索，面临发展不确定性的挑战也会更多，而且，在进一步的对外开放过程中，我们会面临变幻的国际形势，外部压力较大。为此，自由贸易试验区进一步扩大开放肯定会给国内相关产业带来更多的挑战和压力。为此，我们应该迎难而上，不能避重就轻地进行自贸试验区建设，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我认为，各类特殊区域相互之间的协同是很重要的，自由贸易试验区在不断地扩大试验范围，不同的自由贸易试验区有着不同的定位，协调区域之间开放的关系，形成互补的、不同产业链的自贸区开放的格局。